第(2/3)页 但见丹诚赤如血,谁知伪言巧似簧。 再说马陵泊,自陈明远回山,相见众人,庄浩、姚雨汐齐来请罪。陈明远道:“二位兄弟无须多责,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,非人力所能及也,权且止住伤痛。现如今官军余下人马俱都已会聚,不日便会来攻我山寨,我等须做好防备。”又教王昭顺、冯子娜两个多起造房屋,供青石山的头领及家眷居住。宋达率众深谢不已。说起备御官军一事,听娄小雨道:“我这里虽不及八百里梁山泊,却也十分勾了。刘慧娘若攻水泊,必倚仗沉螺舟,这都是水军头领的干系。且昔日梁山之败,一是天数使然。二乃宋公明占据多少军州,接应不暇,被官军分而击之,以致缺兵少将,枯木难生,终受坐困之厄。”何熙亦道:“官军将佐吃众头领杀了十数员,势不如前。只是剩一个散仙刘永锡,尚不知在何处。”路新宇唤来小头目史柏德,其道:“曾听俺宋头领说过,那年在曹南山,被笋冠道人用缩地术移至宁陵县地界,上甘露岭拜会他,想必这厮就在那里。”陈明远道:“这笋冠道人不曾害民,亦未伤过梁山义士并我们寨中兄弟,不用管他。”董浩道:“话虽如此,兄长休忘了那无虚道人是他的徒弟,吃我们害了。虽是招祸取咎,若他还念情,必来问责。想这笋冠仙同陈念义一般,早早得道,不似其余散仙,投胎成人。去年一时失手,伤了通一子,着实可惜。” 眼见忠义堂外,天边暮云黯淡,朔风又起。姚雨汐道:“今年暮冬却比往常冷了许多。”董浩道:“今岁实是反常,物候乃是天象,恐天下将生大变。”陈明远微微点首,忽想起徐州追随来的百姓,虽亦令王、冯二人安排屋舍,毕竟不如城里,料他们难当此寒。就分付四山酒店的头领尽回山来,教曹笑、单筱寒、郭亿一、李欣妍、董恩惠、何琼六个,好生照看。命马玥、张玉一每日多添饭食。再着许欣敏、郝郡楠二女,多备下衣袄与众百姓。百姓感陈明远之德,扶老携幼,都上到忠义堂外拜谢。 却说时至宣和六年元月,天降大雪,一连数日,纷纷扬扬,鹅毛也似,骤落不停。怎见得这场雪: 柳絮飞漫,万里彤云密布;梨花片落,空中祥瑞飘帘。四方里朔风紧,半天中阴气浓。乱煽鹅毛,号角大纛碎玉排;碎裁鹤翅,风旋霜精入军营。缕缕银丝,银丝结就玉楼台;纷纷玉屑,玉屑妆成银世界。团成阵,冷畏老渔难涉溪;结作冰,冻痴檐雀无声叫。压损溪梅不放花,稍埋了多少无名草。果然是日月无光冷气生,撒开铅汞盖红尘。 直到二十日方才雪停。次日,张叔夜留下曾世雄等,亲领大军,出下邳城,直到泊前旷野处排下阵势。陈明远早得伏路小校报来,亦领兵下山与之对阵。两边交阵,也不打话,祝永清因念陈丽卿的仇,挺戟当先出马。陈丽卿的四个娅嬛桂花、佛手、玫瑰、薄荷,并尉迟大娘,这五个自丽卿亡后,一直伏侍祝永清,今亦随永清来为丽卿报仇。 马陵泊阵中飞出铁枪将张洲,来敌祝永清。赤眼巾帼张妮见永清身后那五个,遂与刘可、王娜、顾佩诗、张博文四个道:“你们与我一同去杀那五个贱婢。”主仆五个齐出,对住那五个。陈丽卿这四个娅嬛,虽各通弓箭,然武艺终是平常,怎敌得过这些母大虫?战不及三五十合,未待施放箭矢,尽被刘可四人斩于马下。那尉迟大娘亦吃张妮双刀砍死。 祝万年、刘广、刘麟见祝永清战张洲不下,俱都骤马而出,要来相帮。张洲见了,拨转马头就往阵上退去。永清本是要追,寻思道:“张洲原为莱州名将,又兼是使回马枪的好手,不可冒然去追。”故亦回阵。当下天色将晚,雪又下得紧了,各都收兵而回。 且说张叔夜大军于五十里外安营,忽闻有天使至,同众将出营迎接。那个天使,却是奸猢王秦桧,领着道君皇帝圣旨文书,监运劳军的衣袄御酒。嵇仲把秦桧接到寨中,谢恩受赏,俵散了酒袄。秦桧便请设起一应亡故将佐灵位,排下乌猪白羊金银祭物,焚香享祭。时天幕为闇,场上火把如豆。嵇仲唤祝永清开读圣旨道: “制曰:朕禀天命,隆治汉唐,四境仰伏,八方共朝。悉除群丑,北灭顽辽。生民乐业,百姓安康。忽有丑类,海内跳梁。朕问罪遐荒,大举貔琳,云集雄军,只待狂寇冰消,草贼瓦解。士卒儿郎,尽是九州豪杰;官僚将校,皆为天下英雄。奈何妖贼凶蔓,折擎天之栋梁;奸党肆虐,损国家之股肱。众卿或为流矢所中,魂掩泉台;或为刀剑所伤,魄归长夜。朕知卿等,父子忠勇,手足并骧;鸳鸯伉俪,琴瑟断商。愿英灵不远,众卿生则有勇,死则成名,朕当表其功,勒于祖庙。汝等各家尽沾恩露,年给衣粮,月赐廪禄,用兹酬答,以慰汝心。使生者既凛天威,死者亦归王化。聊表丹诚,敬陈祭祀,呜呼哀哉。 宣和六年春正月日诏示。” 祝永清读罢,张叔夜等山呼万岁,拜恩已毕,尽皆伤感。这祝永清读至“鸳鸯伉俪,琴瑟断商”一句时,更是哽咽。只见那吴天鹗亦嚎啕起来,自诉与云龙相敬相爱,初识于演武厅上,以为知己,如今阴阳两隔,誓要替众将血仇云云。刘慧娘见他说到云龙,顷时泣不成声。刘广看在眼里,痛心不已。永清深恶天鹗,碍着眼下情形,不好发作。 祭祀已毕,张叔夜请秦桧进帐,置酒管待。席间,嵇仲问起朝中近况,秦桧只道张、李二相依然不合,整日明争暗斗。又取过一领锦绣战袄,把与张仲熊道:“此是帝姬亲绣,官家请元妙先生弟子郭京施福,只望驸马剿贼得利,平安回朝。”张仲熊正欲接过,却瞥见吴天鹗暗递眼色,心中省悟,把那袄子推过与嵇仲道:“父王在上,孩儿为国出力,何惧死生?眼下天冷,恐父王形寒,愿将之与父王护体。”嵇仲大喜,就道:“熊儿有此心,便更胜这袄子。只是这袄是帝姬绣与你的,勿得推让。”正说话间,忽然一阵狂风卷入帐内,灭了火把,众人尽皆失色。小军来报,营中大旗被大风吹折。李东保听了,要显那初学的本事,忙说道:“此必贼人夜里来劫营,当做提防。”刘慧娘随道:“是这般道理。”嵇仲大惊,即刻分付人马埋伏。 是夜三更,马陵泊果真派人来劫营,乃是朱珂令、袁梓鹏二将领队。二人闯入官军营中,就见火光四起,喊声不断。二将急忙要退时,刘广、刘麟父子二人统伏兵杀出。朱珂令与刘广交手无数合,诈败退走。刘广大喝道:“贼人那里走,待为我麒儿报仇!”朱、袁二将见刘广领兵追来,又回身交手,斗无几合,再作败逃,一边走,一边叫道:“迟早教你父子地下相聚!”刘广听了,恰似撮盐入火,愈加忿怒,就要穷追。刘麟急劝阻道:“爹爹,夜黑风高,如何去厮杀。”刘广骂道:“不见你妹妹整日忧的苦?不思兄妹的仇,我还是做父亲的。你不去时,我自去!”遂不听刘麟劝,率队望东北紧追不舍,转眼不见。刘麟见父亲去的远了,进退两难,忙令人回报陈希真,一同起兵前去接应。 单说刘广直追了有半个多时辰,来到马陵道上。这马陵道在两山中间,道旁树木丛密,又因连日大雪,已是一片白茫。刘广见道路上足迹错杂,失笑道:“贼子成何大器!”一心只要捉将,又见两旁树木积雪未落,更加不疑,就入将山道里去。复追一会,忽地悟道:“不好,这厮们既劫营失利,不望巢穴回,反奔此处,诚恐有诈!”方欲退去,忽见前面道旁,一株大树上,被砍得白了,雪光映处,似有字迹。刘广便教军士取火照看。军汉点起火来,看那树上字念道:“刘广死于此处。”刘广大惊,急教退兵时,两侧山上马陵伏兵皆起,喊声不断。李金宇、段大猛两个各领本队伏兵,梆子乱响,万弩齐发,箭如骤雨,俱朝官军射来。刘广同手下一干军士,纵是再有天大的本事,也逃脱不得,皆被射死在马陵道上。有诗为证: 散星伏弩血光飘,烽火残年父心焦。 无奈穷途安乐远,马陵道上雨萧萧。 原来娄小雨定下这条计,专请董浩于山顶上祭风,教李、段二人领寨中精壮喽啰,各穿绵衣厚袄,饱食参汤,先去马陵道两侧山深处埋伏好。只令朱珂令、袁梓鹏去袭营,许败不许胜,务必诱得员战将出寨追赶。二将就这般诱得刘广出,袁梓鹏先行一步至马陵道上,将那株树树身砍白,用黑煤书上字。朱珂令领军到了后,令喽啰装做慌乱逃窜,在雪地上留下足迹。刘广因秉着性子,才进马陵道,见两边无恙,一时不察,故而深入。 之后刘麟同云天彪、陈希真赶到,马陵伏兵早已退去。只见马陵道上死尸无数,又寻得父亲没头尸身,刘麟自是抱尸痛哭。云天彪、陈希真见了,各都呆了半晌。待回营中,刘慧娘闻说父亲死了,血涌上头,向后便倒。张叔夜急教孔厚先救了去。李宗汤大怒道:“贼人如此嚣张,害了顺诚侯的性命,当速发兵去报仇!”贺太平道:“现在发兵,有误大事。且折了顺诚侯并许多人马,锐气大减。眼下当先整顿军士,养足了锐气,再战不迟。”张叔夜道:“贺尚书所言甚是。”传令教不许出兵,严守营寨。刘麟已是戴孝了。 却说刘麟、刘慧娘为刘广挂孝了一个月,便要去报仇。张叔夜与云天彪、陈希真统兵,点起挥下大将前进。马陵泊闻官军前来复仇,也下山来迎。两军相交,排成阵势,各自擂鼓呐喊。刘麟手持黄金双锏,当先出马。马陵泊阵上涌出裂地豹王楠,手舞一对雌雄水磨钢鞭。二将就阵前敌住,八只马蹄撩乱,四条臂膀纵横,锏打鞭当,鞭去锏隔,狠斗四十余合不分胜败。官军阵中老将庞致果,见刘麟赢不得王楠,恐他恋战吃亏,手提厚背薄刃截头大斫刀,拍马出阵道:“刘将军且回,待老夫与令尊报仇!”刘麟听了,拨马回阵。王楠欺庞毅年老,毫不惧他,仍舞双鞭斗敌。二将各展威风,死命厮杀。庞毅武艺虽高于王楠,却也不能速胜。 辛从忠看的多时,耐烦不得,挺丈八蛇矛冲来。却见对面也是一将流星般赶到,乃是阴曹无常石粮诚,叫道:“以多欺少的不是好汉!”长枪直取辛从忠。两个战有五十合,石粮诚力怯,遮拦不住,吃辛从忠一矛搠下马去。那边王楠早已当不得庞毅神力,却不顾安危,急要来救时,从忠去豹皮囊内取出一枝标枪,照着石粮诚咽喉标去,粮诚死于非命。王楠失惊,方要留意庞毅,不防被抢近身前,手起一刀。王楠急躲,那大刀正从左臂边擦过,砍得伶仃将断。庞毅乘势复起一刀,就把王楠斩于马下。有诗叹道: 第(2/3)页